正文文章标题

               包头华建子弟赴三线纪实
                                  

                                    闫长义
     

    一九七0年元旦刚过，我们这批69年11月份、12月份参加工作的年青人，有的穿着领到的再生布工作服，有的穿旧山羊皮袄（都是单位发的）在包头市建工部八局第一机械化施工公司“支援三线建设办公室”的一个房间里等着领导安排今天的任务，大家三一群、两一伙（由于都是来自不同的学校、年级、住地）许多人都不了解熟悉，只能是通过近期在一起干活，才稍微认识的聚在一起说话，大家都在焦急等待，谁都不知道我们今天还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大家都感觉到今天的领导都比平时晚了许多，时间过去那么长还没有来，正在大家纷纷议论当中，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公司的李道言、闫志如、赵松年等领导走了进来，李道言说：大家静一静，今天有重要事情要宣布，请大家认真听，由于工作的需要，现公司决定从你们这批69年底参加工作的青年同志中安排十五个同志由闫志如同志带领着去湖北参加三线建设，于10号出发，路上一切活动都由闫志如同志负责安排（就是我父亲）你们路上要服从安排，听从指挥，不要擅自行动，乱跑乱窜，注意安全，不要吵架打架，大家都期盼名单的公布，考虑名单上有没有自己，都在底下交头结耳议论，谁也没有认真听李道言同志的讲话内容，等李道言说下面宣布名单时，大家这才静下来，没有一个说话认真听，恐怕漏掉自己，十五个人名单有：闫长义、边乃文（后调回包头）、李佩青、张建昌、张宝平、徐军山、唐克（后调回包头）、孟宪甫、虞维克、马金平、郭伟民、赵润平、何建军。蔡洪金、五（轮胎），你们十五人现在到财务室去领工资（我们当时每日工资是18元，有的领了两个月的，有的领了一个半月），然后到仓库去跟赵松年科长领包装箱：所谓的包装箱，就是每个人发1米长、15公分宽、2公分厚的十几块木板，半斤2寸长铁钉子加一捆草绳，8号集中拉行李，行李单独走，人员10号下午在包头召潭车站集合，统一行动上火车，当时许多同志听完名单公布完后，没有自己时，都围着李道言同志问：为什么名单上没有他们，当时大家都认为参加三线建设是一件神圣光荣伟大的任务，能为三线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而感到荣兴，李道言同志说：大家都不要着急，这15名同志先走，后续还有机会，现在这里也有你们的任务，你们要安心工作服从组织安排，在哪里都是干革命，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一九七0年元月10日下午，我们一行十五人在闫志如同志带领下（就是我父亲）和前来送行的同学、朋友、亲人恋恋不舍的告别自己生活多年城市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在11号下午到了北京车站，下车以后，我们一行十五人在我父亲带领下和前来接站的驻京办事处的同志把我们领到了三线招待所，安排好住处后，我父亲和办事处同志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讲了一下在北京千万要注意，现在北京市管理特别严，千万不要晚上单独外出，容易走失，要服从安排，听从指挥，耐心住下来等火车票一到再出发（因为参加三线建设的人比较多，火车票特别紧张），大家要互相照顾，防止丢东西，千万不要吵架、惹事生非，吃完晚饭后，大家由于无事可干，有一些人跟一帮人挤在一个大屋里，看一件摆在桌子上的东西，图像也看不清，声音也听不清（多年后才知道那是电视机），看着挺稀奇的东西，还像放电影，大家都不知那是叫什么，我们几个人就悄悄溜了出来，想到街上逛逛，看一看北京城，我和边乃文在西直门大街路边的一个餐馆停了下来，看到里面有不少的人坐在那里喝着一大杯带泡沫的东西，感到非常奇怪好奇，于是我和边乃文也进去了，当时也是平生第一次在北京看到啤酒，当时是一毛钱一札，花生米也是一毛钱一份，馄饨也是一毛钱一碗，我和边乃文各自要了一套，由于是第一次在北京喝到啤酒。刚喝到嘴里感觉到味怪怪的，很难咽，当看到旁边那些人有滋有味喝着享受的时候，怕别人笑话自己，我和边乃文硬着头皮，勉强把那一札啤酒喝了下去，我和边乃文9点多快10点的时候，悄悄回到住处，一看我们一块出去那几个还没有回来，正好赶上我父亲过来检查我们的人员，正在询问那几个去向时，有人喊：让我父亲和办事处的同志马上赶到派出所，问明情况，解释说他们都是参加三线建设到湖北的同志，因为晚上没有事，想看一看北京夜景逛逛北京街，并没有什么政治背景活动（因为北京市正开展打击抓捕五一六联动分子的政治活动）并做了保证，派出所才把那几个人放了回来。后来我们晚上基本上都不敢轻易逛街了，因为晚上街上有许多巡逻的警察和军人，后来我们问他们，为什么把你们几个人抓了起来，怎么会把你们当成“五.一六联动分子”呢？他们说，我们几个人皮棉袄都是反毛的，在马路有说有笑、吵吵闹闹的，引起巡逻的注意了，说我们扰乱社会治安，是“五.一六联动分子”，就把我们抓了起来，也不听我们解释，这是我们一行十五人在北京的小插曲。
   由于车票一直等不来大家都非常着急，在北京呆了几天有些生活用品就需要购买了，大家到商场，让售货员拿牙膏，售货员问我们有没有牙膏皮。如果有牙膏皮才会卖给我们，如果没有还不卖给我们，买香皂问我们要北京市发的票，如果没有也不卖，所以在北京大家的生活日用品一点都没有买到，在那个统购统销的时代，吃饭要饭票，住宿要介绍信，出门在外是很困难的，在大家情绪焦虑中，16号传来了我们的车票买到了，大家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由我父亲领着我们一行十五人从北京车站坐上了开往湖北的火车，在汉口火车站，我父亲和前来接站的汉口办事处的同志把我们安排到招待所住下，在武汉我们看到了长江大桥，心中万分高兴，以前都是书本里电影里看到，听广播听到的长江大桥，如今我们亲自站在大桥上，“一桥飞架南北，天鏨变通途”，毛主席诗词在脑海里浮起，看着桥下滚滚的长江水，我们的心情凶潮翻滚，感到万分自豪万分自信。
   早晨，大家在吃早饭时，由于大家都习惯早上渴稀饭，大厅的饭桌上发现有一大盆稀饭，大家争先恐后买了起来，有人先喝了一口大叫，这稀饭是什么味，这么难喝，跟我们煮的不一样，这时服务员走过来说，这不是稀饭，是米酒，营养价值很高，我们南方都喝这个，你们慢慢就习惯了，很好喝的，也很养人的，大家听服务员一说，南方人把米酒当我们北方人的稀饭喝。

    在武汉居住的几天里，我们这行十五人都比较规矩，没有惹什么是非，主要是武汉人说的话我们有些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他们也不懂，所以交流起来比较费劲，大家也很少逛街，到是我和边乃文上了一趟街，回来发现自己用纸做的钱包不见了，里面到是有2元钱和几张粮票，幸亏我的东西都放在我父亲那里，在武汉等了几天以后办事处同志把我们的车票交到我父亲那，我父亲又带领我们一行十五人从汉口火车站坐火车到了丹江火车站，在丹江我们看到了宏伟的丹江大坝，那高大宏伟的大坝对我们来说真是大开眼界，心情非常振奋，在丹江等待的日子不长，办事处的同志马上为我们安排了行动方案，当时两个行动方案：一个是坐汽车到十堰，一个是坐轮船到郧县再转到十堰，后来经过商量，采取了直接坐汽车到十堰的方案，我们一行十五人在我父亲带领下坐了我们单位里的解放货车，大家挤在一起一路颠颠碰碰摇摇晃晃，汽车沿着弯曲的荒山野岭的坑坑洼洼的老白公路艰难爬行着，一路没有一个像样的村庄，一望无际的山岭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在一九七0年无月二十三日到了我们营地，一座在六堰山下神定河边上的一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一片空地，102机运团吊装营营地。

    汽车在一个大车间门口停下来，这时指挥部有人马上过来说请大家下车，欢迎你们来，大家一下车看到了周围的环境，所谓大车间，就是用席子围起来顶上用油毛毡铺，四下通风简陋的很，车间连个大门都没有，旁边有几排不象样的土房子，大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下感觉到一股满腔热情的心情一下凉到了底，前来迎接我们的同志把我们领进大车间，指着几排用竹竿子搭起来大通铺说：你们的行李还没有到，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行李到了，你们打开行李安顿一下，你们就住在这里，闫志如同志另有工作安排（到机运团修理营任职去）不能跟你们在一起了。大家不要乱跑，等候通知，大家一看竹竿搭的铺都觉得挺稀罕的，有的往上一躺，有的坐在上面晃悠，呆了一会就觉得不舒服，因为竹竿粗细不均匀睡在上面咯的难受，不过没有办法，我们只能睡在上面，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就起来了，出了大车间，在周围观看周边的环境，一边向别人打听我们今后工作的地点，铁丝外围除了有一些老乡种植的麦地和稻田，到处都是杂草乱坑水洼，一条小河沟里一个过路桥都没有，只是在水中间垫了几块石头，人踩上去还容易摔到水里，到是河水挺清亮的，能看见鱼在水中游动，有一些小虾螃蟹也在水底乱窜，还有泥鳅呆在水底下，山青水秀，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看见老乡手里抱着草鞋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我们都觉得的挺稀罕的，因为以前在课本小说里、电影里听到看到有关草鞋的事，问老乡多少钱一双，老乡说一毛钱一双草鞋，穿上挺好的，当时有人就试了一下说扎脚的很，老乡说穿习惯就好了，大家虽然挺好奇，可都是穿惯了布鞋和球鞋，很不适应当地的草鞋了，回想当年红军过草地爬雪山，大部分都是穿草鞋走过来的，可见我们今天比他们是幸福多了。

    当时六堰只有山上有两间平房是邮局，发个电报还得到三堰去发，路上连一个警察都没有，一辆公共车也见不着，周围连一个像样商店、店铺、餐馆都没有，大家心里都比较犯嘀咕，难道这里就是我们要建设二汽的地方吗？当时有几个人就到六堰山上去玩，看到山边有一棵树，树上结了不少果子，都觉得挺好奇，就爬上树摘了几个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感觉挺香的就吃了起来，带带回了几个问我们认识不认识叫什么果子，当时因为都是北方过来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果，有人说可能是板粟吧，谁知时间不长，那几个就开始呕吐起来，上吐下泄非常厉害，负责接待我们的人马上找了汽车，把那几个人送到102医院去，当时十堰住地没有医院只有三堰两排青平房的医疗室，医生问明情况，说是吃了桐树籽，中了毒，洗了肠胃，才治好回来。当我们对周围的环境工作情况感到困惑、迷茫的时候，指挥部有人通知叫我们所有的人员集中在大车间里，说是要给我们开会，当大家都大车间等候的时候，一些人看见现状，出现想家的念头，情绪出现不安的情况，正在这时，一个我们刚从包头来的这批人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大家认真一看，是我们机运公司的老领导魏万荣，大家心里非常高兴，热烈鼓掌，这时指挥部同志说，魏主任工作非常忙，听说你们这批同志到了，特抽出时间来看望大家，接着魏万荣主任就给我们这批开参加三线工作的年轻人上了一堂生动有着深刻教育意义、激励、帮助、鼓舞的讲话，你们都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到这里参加革命，参加三线建设，你们经过近半个月奔波来到了这里，现在这里就是你们需要建设的地方，这里就是奋斗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在这里要响应党的号召，听毛主席的话，在这里扎根建设第二汽车厂，为国家为革命贡献自己的青春年华，虽然这里比城市里生活艰苦，工作也比较辛苦，但比老一辈革命家来说强多了也好多了，幸福多了，你们现在有老党员，优秀老师傅带领你们培训你们，你们要听他们的话，自己动手盖建自己的房子，你们要学会独立自主艰苦奋斗，在这片荒山野岭中干出一番事业建设好我们中国的汽车厂。负责你们的是彭福恒、陈国荣两位党员老师傅，你们要虚心向他们学习，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在工作中也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不怕脏、不怕累，干好工作，接好革命的班，在劳动中工作里也要努力学习，为社会主义建设，为三线建设为毛主席他老人家睡好觉，贡献自己的力量。

    通过魏万荣主任的热情洋溢的讲话，谆谆的教导，热情的期盼，我们这批来到十堰参加三线建设的年轻同志，经过半年集中培训（主要是搞基建盖房子）大部分都留在机运团吊装营、除个别分到了修理营和运输营，大家都在不同岗位，在这片荒山野岭中贡献出自己的青春年华，在为十堰的建设当了奠基石，十堰市的山山水水，沟沟岔岔留下了我们102机运团人的艰苦创业奋斗的汗水、脚印、鲜血。

   三十多年过去了， 如今我们都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了，看到现在的十堰市到处是高楼大厦、鲜花绿地的时候，我们可以骄傲告慰我们的老前辈老领导，我们参加三线建设的革命青年，没有辜负你们的教导期盼，我们为祖国为二汽为十堰贡献我们的一切，我们终生无悔！

                          2016年6月于湖北十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