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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堰 春 思
                                     

                                     崔建平
  

   每年的三月末四月初，天气渐渐变暖。远处的柳树最先抹上一层淡淡的新绿，小草破土而出，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人们的身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们的脸上，相信你也能感受到浓浓的春意。
   春天年年来，但年年的春天给你不一样的感觉，让我最魂牵梦萦的还是湖北十堰的春天。
   离开十堰已经四十多年了，对那里的人和事已经渐渐淡忘，模糊了。但那里秀美的春色却始终让我难以忘怀。
  “燕子来时春社，梨花落后清明”清明过后春天就真正的来了。每年的清明前后总要下连绵的春雨。
   我们的工地白浪是在群山怀抱的一块平地上，东西长，南北短。刚到十堰时没有住所，我们就住在老乡家里，房东是位单身汉，四十多岁。经常外出当民工，在家住的时间不多。
   雨季来了，因为连绵阴雨的原因，不能施工。我们只好待在屋里，三四月间乍暖还寒，屋里感觉有些阴冷，煤油灯黄豆粒般的灯头时明时暗，我们只好蜷缩在被窝里，捱过这寂寞的时光。屋后一棵粗大的拐枣树上，几只鹧鸪不停地低声“咕咕”叫着，好像也在吟唱着一支忧愁的歌。听着雨点不停地打在屋瓦上的沙沙声，不免让我想起父母和弟弟妹妹们。
   哥哥的同学来信了，说他去我家里看了，母亲跟他聊天说起了我们走后，习惯了做饭还是那么一大锅，但两个最能吃的走了，往往就剩下很多，看着剩下的那么多饭，母亲就想起了她的两个儿子，说着就掉下泪来。哥看完信后无语，把信递给我，我看后转过身去，眼泪止不住簌簌掉下来。
   母亲想念儿子，儿子们也同样的想念他们，那种亲情是任何事物不能替代的。
   春雨下个不停，待着实在无聊，我索性穿上雨衣，爬山去看雨景了。
   我们住的屋子距山也就大约四百多米。沿着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小路，不一会就登上了那座山。雨仍然在下着，举目远眺，连绵的群山都笼罩在如烟的雨雾当中。起伏的山脉在雾气中像大海的波涛似向你奔涌而来，那种场景让你的心灵都感到震慑，也一扫我刚才思亲的愁绪。远处被老乡称作“黄包山”的最高峰，这时也遮掩在雨雾中。山上较缓的坡地上，隐约看见有人在耕作，勤劳的农民在这样的天气中也在辛勤地劳作着。
   下山时细看，春雨让各种小草都变成了绿色，雨水顺着山脊之间的夹缝淙淙地流淌着。漫山的油桐树的枝条上都长满了花蕾。那花蕾都是粉色的。我想：若是花开了，颜色定是极艳丽的。
   雨停了，太阳终于露出了明媚的笑靥。春风吹暖了向阳的山坡，连绵的润物无声的春雨滋润了大地。油桐树仿佛就等着这一刻，油桐花都一齐开放了。令人惊奇的是：花蕾是粉色的，但开的花全是白色，偶然有一两株花呈浅粉色。在一片翠绿之中，一株株、一簇簇雪白的花掩映其中。从我们屋后的窗户望去，那桐花仿佛就像一团团白色的火焰，在满眼的绿色中白得耀眼。这不由的让人想起北宋诗人陈翥（zhu）吟诵桐花的诗句：“吾有西山桐，桐盛茂其花。香心自蝶恋，缥缈带无涯。白者含秀色，粲者凝瑶花”。可见。从古时候人们就很喜爱桐花了。只可惜油桐花的花期很短，大约也就一周左右，当满山的桐花掉落，你走在落满花瓣的树下时，不免有些伤感：落花流水春去也，为之奈何？
   古诗里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在白浪的茅塔河里，最先感到春意的恐怕就是河里的鱼儿了。当河水在冬季由深绿变成浅蓝时，原本不太活跃的一两寸长的鱼儿也活泼起来了。在水流缓慢、清澈见底的转弯处，这些小鱼儿一群群的聚拢，当听到一点动静，它们就像箭一样窜得无踪影，待一切平静后才慢慢聚拢来。茅塔河是那样的清澈，滋润着下游上千亩的良田。后来听说断流了，不知是否属实。如果真是那样，就又少了一番韵味，不免令人扼腕。
   五一节到了，放假两天。我同屋的工友予京相约去白浪供销社买些日用品。回来时想顺着河走回来，顺便也浏览一下春色。茅塔河在这里顺山脚转了一个大弯。在山脚下有一个水潭，我们看到水就一米来深，清澈见底，河岸上绿草如茵。那时天气已经很热了，我们商议就在这里洗个澡。为了不把衣裤弄湿，我们就光着身子下水了。上岸后，我们把衣服铺在草地上，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大约走累了，我们把毛巾搭在身上，很快就睡着了。一阵风刮来，我醒了，找毛巾，那毛巾早就刮得不知去向，再看那位工友，赤身仍在呼呼大睡，我赶紧叫醒他，穿上衣服落荒而逃，所幸地处偏僻无人见着。现在我俩回忆起来都为那时的年轻无知而感慨。那年我十七岁，他十六岁。
   往事如烟，四十多载既短暂又漫长。但我对那里春天美景的怀念始终是心中一个难以割舍的情结。每想到那春天的秀美景色，心里就漾起一股暖意。那时它意味着一种期盼、一种憧憬、一种从心底深处萌发出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写于：2017-4-12